米拉·奈爾的《卡威女王》是一部魅力四射的電影，取材於菲奧娜·穆特西的真實故事。菲奧娜·穆特西是一個少年神童，她的象棋技巧讓她走出了她成長的烏幹達貧民窟。但這部電影以一種奇怪的表演結束。真正的穆特西、她的朋友和家人出來在螢幕上鞠躬。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來，站在扮演他們的演員旁邊，以生動的方式互動：穆特西和女演員麥迪娜·納爾旺加相互擁抱，而穆特西的國際象棋教練（羅伯特·卡滕德）和電影版的他的角色（大衛·奧爾韋約）都給了鏡頭同樣嚴肅的凝視。

凱威的結局是舞臺和人為的，但至少它是創造性的。通常，以現實為基礎的電影都會以文字爬行來結束故事，並以電影中真實人物的一些鏡頭或檔案照片來結束。《深水地平線》是一個經典的例子：它以電影中描述的在石油鑽井平臺爆炸中死亡的真人的照片蒙太奇結尾。除了《貓》之外的其他電影，我們更進一步地採用了這種標準結局。傳記片《斯諾登》以真實的愛德華·斯諾登的評論結尾。薩利結束了電影製片人舉辦的聚會，讓飛行員切斯利·蘇倫伯格和副駕駛傑夫·斯基爾斯與在哈德遜河安全降落的殘疾商用飛機的乘客團聚。看到這麼多這樣的電影彼此近距離接觸，讓我們意識到這些謝幕式的總結是多麼死記硬背和可預測。因此，邊緣電影作家塔莎·羅賓遜和布賴恩·畢曉普坐下來仔細思考這些電影在做什麼，以及為什麼電影**人總是回到這個熟悉的老井。

Joseph Gordon-Levitt as Edward Snowden (Open Road Films)

塔莎：我明白為什麼導演們想把我們剛剛看過的電影的虛構版本和真實版本聯絡起來，以此來結束這類電影。這是萬有引力的噱頭。大多數以真實故事為基礎的電影都與真相有著一瞥的關係：即使是最好的電影也要發明對話、濃縮人物、簡化故事，最差的電影根本不在乎現實，超越了“以真實故事為基礎”的標簽。最後把真人帶回來是一種說“看！我們並不是完全瞎編的！”但就我個人而言，我不喜歡任何比文字爬行總結故事中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精細的東西，也許還有一些對比圖片，只是為了固定我們腦海中真實人物的面孔。像《薩利》那樣的大型真人秀表演對我來說從來都不管用。整個想法讓人覺得難以置信的做作——甚至比其他電影中虛構的現實還要做作。你覺得怎麼樣，布萊恩？“現實在這裡”的結尾是否為真實的生活故事增添了什麼？

布萊恩：當你在看一部基於真實事件的電影時，你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成為一種趨勢（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種奴顏婢膝的比喻），你只是在等著看它是否會有明顯的變化。說實話，這太失控了，我很難記住那些沒有佔便宜的電影，而不是那些佔了便宜的電影。但我明白了。如果你要看一部關於一場可怕悲劇的電影，比如《深水地平線》（Deepwater Horizon）的石油鑽井平臺爆炸，你會看到馬克•沃爾伯格（Mark Wahlberg）在爆炸的時候看起來棒極了。但你也要付15美元，這樣你就可以在感情上受到打擊，並對好人遭遇不幸感到難過。沒人真的想以這種糟糕的情緒結束，對吧？這些封蓋器的重點是宣洩。當深水區導演彼得·伯格（Peter Berg）以11名在現實世界的深水災難中實際遇難的石油鑽井工人的劇照結束他的電影時——他們的名字慢慢地消失在銀幕上，然後變成一片暗淡的灰色，我怎麼說都不過分——這給觀眾一種回憶和結束的感覺。一旦觀眾向逝者致以敬意，他們就可以繼續前行。

所有這些都是說，是的，這絕對是我能想到的最憤世嫉俗，操縱手段之一。但當你談論災難電影時，我想這也只是觀眾期待的一部分。在這一點上是一個流派大會。如果去年的珠穆朗瑪峰結束時沒有公佈真實倖存者的恐怖照片，那就像一部沒有爆炸的變形金剛電影。但是，把今天真正有生命和呼吸的人帶出來的趨勢似乎有所不同。當真正的愛德華·斯諾登出現在《斯諾登》的結尾時，它顯然想成為一個行動的召喚：這是一個真正的人，因此我們將繼續他的崇高鬥爭。但在劇院裡，我真的覺得它像一個特技表演，好像斯諾登導演奧利弗·斯通只是在炫耀他的訪問許可權。考慮到這部電影似乎有意將斯諾登神話化為一個超級帥哥，我認為這一刻實際上破壞了之前的電影。

這最終帶來了意圖的問題。如果災難片帶出死者的方式有情感邏輯的話，那麼電影向我們展示生者的方式是否也有類似的一致性呢？薩利的信用順序黨似乎特別武斷。你讀了什麼，塔莎？

Tom Hanks as Captain Chesley Sullenberger (Warner Bros.)

塔莎：如果你想表現得寬巨集大量的話，這個聚會是為了慶祝生命，是一個讓墜機倖存者反思自己好運的空間，也是一個贊揚促成這一切的人的空間。不過，從更實際的角度來看，它為一部電影創造了一個人為的樂觀結局，否則這部電影就會逐漸消失。薩利導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創造了一個關於一個不知道如何應對名望和“英雄”標簽的人的故事：蘇倫伯格上尉沒有分裂，但他確實必須花一些時間思考墜機後自己是誰。以現實生活中的薩利和他救下的現實生活中的乘客聚會結束，暗示著他得出了某種結論，他又對自己感到舒服了。還是真的？我對《薩利》結尾最大的一個問題是，在90分鐘的時間裡，我們看到一個演員私下在紐約鬼鬼祟祟，對薩利意味著什麼感到憤怒，在公眾面前，我們看到了真正的男人是慷慨、冷靜和隨和的。由於虛構的故事和作為現實分別呈現的東西之間的脫節，這使得整部電影顯得空洞。

在結尾處附加真實人物的形象是一種象徵性的姿態——試圖在這些電影的真實面目和好萊塢創造的差距之間劃清界限

但一個更大的問題是，以一種廉價的操縱方式，結局感覺是假的。這次聚會顯然是為了提供一個令人愉快的時刻而舉行的，它讓倖存者們覺得自己像好萊塢戲劇中的道具。更糟糕的是，這讓他們對薩利的感激和尊重感覺到了表演和虛偽。對於辛德勒名單的結尾，我也有同樣的感受，當時史蒂文·斯皮爾伯格（Steven Spielberg）把奧斯卡·辛德勒（Oskar Schindler）生還的一些救援物資遊行經過他的墳墓，作為猶太習俗的一部分，在上面放石頭。這是一個感人的時刻，它提醒我們，我們剛剛看到的納粹倖存下來的人代表了真實的人，他們活著是因為辛德勒的勇氣。但與此同時，這顯然是一個創造的時刻，呈現為一個真實的時刻，紀錄片人厭惡的那種事情。在這兩個案例中，電影**人都明確地召集了一群人，讓他們哀悼，或者高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以表達對攝像機的利益。只是我嗎？你是否也感覺到了同樣的分裂，一些旨在突出電影真實性的東西同時讓人覺得它是假的？

布萊恩：你絕對不是一個人。我通常發現，電影越精彩、越引人入勝，過渡就越不和諧。最終，這些結局是一個奇怪的承認，我們只是一直在看一部電影。當你真正沉浸在一部電影中時，讓電影**人拉開幕布會讓你感覺費裡斯·布勒（Ferris Bueller）轉向鏡頭，打破了第四堵牆。我忍不住想起了斯通的《肯尼迪》，不管是好是壞，它任性地、無所畏懼地構建了自己的另類宇宙，並堅持對那些現實世界人物的虛構描繪，直到最後。如果這部電影以老吉姆·加里森和凱文·科斯特納在一起結束的話，會有多便宜的感覺？

誠然，這是一個更微妙的風格方法，而不是我們在這裡談論的附加結束，特別是因為他是把一個真正的肯尼迪與這些人物的神話版本的電影鏡頭。讓人覺得他從不放棄技巧。再說一遍，那部電影有個結局。斯諾登沒有。隨著美國****局竊聽事件的曝光走向全球，真正的告密者突然出現，發表了一段讓人感覺很好的獨白，講述他為什麼做了那麼重要，而不是電影本身。但為什麼最近的上漲？只是純粹的懶惰和講故事的捷徑？還是還有別的？我只是說說而已，但我們即將走出一個夏天，在這個夏天，幾乎所有的前十名電影都是關於超人或卡通動物的。儘管執行過程可能很笨拙，但這隻是為了滿足人們在螢幕上看到正常人的渴望嗎？

Ruth Negga and Joel Edgerton in Loving (Focus Features)

塔莎：我不認為我們一定會看到以真人鏡頭結尾的真實故事電影的百分比變化，我認為我們只是看到真實故事電影本身的上升。如果這是對現在影院裡那些令人興奮的逃避現實的孩子們的反應，我也不會感到驚訝。我們這裡說的所有電影都是在日常生活中尋找英雄的嘗試。在文化上，我們都會被厄運的可怕訊息淹沒，所以我們一直在尋找比生命更偉大的英雄人物來拯救這一天，而這種衝動並不侷限於動作片、動畫片或逃避現實的電影。但是，如果你想把某人捧為現實生活中的英雄——說“嘿，這不僅僅是我們為了讓你感覺良好而編造的另一個故事”——你就需要一種方法來證明現實。當電影**人一直把什麼當作現實來推銷，而他們最終把什麼當作真實的現實來推銷時，這種衝動就會產生反作用。

以2013年最佳影片獎得主阿戈為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部真實故事電影，它試圖在影片結尾引入真實的玩家。阿爾戈虛構了一個驚人的真實故事，即1980年伊朗人質危機期間，中情局特工託尼門德斯（tonymendez）如何**了一部假科幻電影的封面故事，讓美國大使館工作人員離開德黑蘭。Argo以影片中的人物和場景的驚人蒙太奇照片結尾，展示了導演本·阿弗萊克在化妝、服裝、設計、構圖和演員陣容等方面為逼真而付出的努力——最重要的是，影片中的人物看起來非常像真人。除了蒙太奇的結尾是託尼·門德斯的照片，他面板黝黑，身材魁梧，黑髮濃密，鬍子濃密。他一點也不像在電影中扮演他的本·阿弗萊克。他是唯一一個在螢幕上沒有被重新創造的人，他也是蒙太奇中唯一一個有色彩的人。突然間，這些照片不再傳達阿弗萊克是如何努力使電影逼真，相反，他們暗示託尼·門德斯不知何故是阿戈故事中唯一視覺上不可接受的部分，他必須換成一個皮包骨、颳得**凈凈的白種人才能拍出這部電影。在影片的最後幾秒鐘，阿戈突然停止了關於創造力和英雄主義之間的互動。最後，它是關於歷史和好萊塢故事的粉飾。

正如你所暗示的，真實的結局可以突出好萊塢版和更混亂的原版之間的不和諧。但即使我覺得這些時刻是虛假的，我有時也歡迎承認這些虛假。當凱特威女王把真人放在扮演他們的演員旁邊時，這是一個令人欣慰的提醒，我們在銀幕上看到的幾乎普遍年輕、苗條、漂亮的人並不代表大多數人。尤其是英雄有不同的形狀、大小和顏色。每當我們看到一個演員站在真人旁邊——比如在傑夫·尼科爾斯的《愛》的結尾，他將時代雜誌拍攝的一對歷史上不同種族的夫婦的照片與電影中重新**的照片進行了比較——我們就會得到一個提醒：在現實世界中，人們會有皺紋、粉刺和疣。這有助於我們回憶起，大多數好萊塢故事，充其量，都是受現實啟發的，並不能真正代表現實。所以回到你的問題上來，我發現很難相信導演們是在回應觀眾希望在熒幕上看到真人的想法，但我確實感到有點牽扯到自己。你…嗎？

David Lee / Li***gate

Kurt Russell as Jimmy Harrell in Deepwater Horizon (Li***gate)

布萊恩：當然-但我也發現它包含了對更多型別故事的渴望。沒有必要深入研究好萊塢電影公司在過去15年裡的發展方式，刪掉大多數中等預算電影，把重點放在帳篷和事件電影上。但在這種變化的情況下，關於日常生活或人際交往的平靜利害關係的電影卻少之又少。獨立電影更為細緻，但各大電影公司只是對2016年拍攝有關普通人的電影不感興趣。所以，任何看似平凡的東西都會讓人感覺非常清爽。

但我的問題是，我們在這裡談論的電影中，很少有真正是普通人。馬克·沃爾伯格的《深水地平線》角色基本上是一個超級英雄。湯姆·漢克斯在《薩利》中有著超乎尋常的天賦——這部電影實際上嘲笑了那些敢於質疑他的才華的調查人員。斯諾登更糟糕，一半的電影把愛德華·斯諾登描繪成一個美麗的頭腦式的學者，他幾乎是單槍匹馬地建立了使****局竊聽成為可能的基礎設施。這些角色都是根據真人改編的，但電影中對待他們的方式並不比阿弗萊克的門德斯更真實。

在結尾處附加真實人物的形象是一種象徵性的姿態——試圖在這些電影的真實面目和好萊塢創造的差距之間劃清界限。阿戈的結局是一個奇妙的例子，不和諧的產生，從這個差距。我們可能會繼續看到這種不和諧，只要這種策略是這樣使用的。我堅信比喻之所以成為比喻，是因為它們通常是成功的（至少一開始是成功的），但這種希望在銀幕上看到更多真人的願望與觀眾對好萊塢多樣性的真正渴望息息相關：表現形式的多樣性，故事型別的多樣性，以及藝術和創意聲音的多樣性。觀眾們已經開始在電視上看那些非超級英雄的故事，好萊塢要想把這些故事搬回來還需要更多的鏡頭剪輯。